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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成日本朝日電視台45週年同名特別劇,由妻夫木聰、役所廣司、鈴木京香、真木陽子主演。
今晚,我將會被殺。
我希望你們能親手告發殺害我的凶手。
現今的媒體,是為了善盡報導的責任而傳遞訊息,還是為了業績而創造傳播的內容?
螢光幕上的人物,是因為其英雄式行為而變得有名,還是因為在媒體的曝光度很高才被推崇?
「今晚,我將會被殺。我希望你們能親手告發殺害我的凶手!」年輕女子打電話進電視台,預告數小時後即將登場的謀殺案。女子已下定決心,用蒼白的頸項靜候負心人那殘酷雙手的掐勒,她透過電話對「Nine to Ten」節目的執行製作赤松訴說遺願:「請用鏡頭記錄下我的死亡,然後把這個男人給找出來!」面對這個渴望被殺害的女人,電視台該如何應對?
透過影像與聲音,「電視」提供了無限可能:可以設局揪出殘酷的凶手,也可以利用暗示的手法構陷入罪。身為「Nine to Ten」忠實觀眾的青年八尋,在緊盯螢幕的那一刻,萌生了自己也想被鏡頭、被大眾凝視的欲望,並轉而對電視台這個「城堡」裡的人展開意想不到的行動……
從《虛線的惡意》起始,到《沒有城堡的人》完結,
野澤尚從一位媒體人、劇作家與平民百姓的角度,思索大眾傳播的驚人力量,
藉由獨到的社會觀察與類型書寫,寫出情節緊湊、發人深省的精采傑作!
【名家推薦】
◎小葉日本台(日劇達人)
◎石芳瑜(永樂座書店負責人)
◎余小芳(暨南大學推理同好會顧問)
◎杜鵑窩人(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前會長)
◎周偉航(人渣文本)
◎陳國偉(中興大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所副教授)
◎譚端(偵探書屋店長)
齊聲推薦
「野澤氏曾寫道:「電視工作絕對體會不到的『手感』就在那裡。他們(看戲的觀眾)不是『謎樣的存在』,他們確實接受我們的作品,是有血有肉的存在。」電視彼端看不見的觀眾,這捉摸不定的「謎樣存在」,正是貫穿野澤氏的媒體推理小說最大的主題。」
──松原耕二(日本記者、電視主播)
「《沒有城堡的人》寫的是電視台內對新聞處理的「兩個F」,一開始追求真相的理想,被收視率的壓力扭曲,進而幾位主要採訪者與想利用媒體成名的凶手形成攸關個人生死的爭鬥。野澤尚一如以往,以人性為基礎、推理為手段,道出這場電視新聞戰爭裡的成王敗寇現實。新聞往往以真實的手法包裝虛構,小說則以虛構的方式陳述真實。」
──張國立(《鄭成功密碼》作者)
「真的有圖有真相?如果這張圖是有人刻意為之呢?如果電視上的新聞,其實是編排好的戲呢?所謂的真相不是眼見為憑,而是真的要呈現事實才對。作者用自己的媒體專業告訴讀者,眼見不足以為憑,該勇於懷疑一切!」
──杜鵑窩人(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前會長)
「「『怪物』就是『民意』,如同森林瀰漫的霧氣無處捉摸。打從試圖操作它的那一刻起,便得有遭到反向操作的心理準備。一個意見領袖不算威脅,透過意見領袖被扭曲的『民意』在某種契機下化為凶器,才是最可怕的。」野澤尚以電視人的身分,構築出一部引人入勝的犯罪小說,全書既有極具戲劇張力的巧妙轉折,主要角色的心態與行徑更可與當下的媒體現況呼應對照。如果說「解開謎團」是推理小說最核心的閱讀趣味,那麼,在《沒有城堡的人》這個故事中,讀者們更應強烈地關注「設計謎團」的現實背景。」
──冬陽(推理評論人)
「有句英文慣用語叫「the tail wagging the dog」,直譯是「尾巴搖狗」,意即「由一個整體的少數或次要部分去控制整體」。有很長一段時間,「媒體」幾乎是能夠動搖整個社會這條「狗」的「尾巴」,因為媒體掌控了組成社會的個人所能接觸到的資訊,因此除了傳遞訊息之外,更有可能經由資訊來操弄輿論。進一步想:倘若有組織甚或個人擁有操控媒體的力量,那麼這個組織或個人真正能夠操控的,其實可能是整個社會。當我們透過媒體看見世界時,野澤尚用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持續思考,持續懷疑,否則,你會變成被一根毛搖來甩去的狗。」
──臥斧(《碎夢大道》作者)
內文試閱
第一章 1997 渴望被殺的女人
1
「今晚,我將會被殺。」
聽到女人的第一句話時,赤松直起憑著靈光一現的直覺當下確定。這不是惡作劇電話。
這通打電視台代表號進來的電話,透過總機轉接到赤松的辦公桌。女人沒報上姓名,以有禮的言詞,公事公辦地直接表明來意。
「我希望你們能親手告發殺害我的凶手。」
「......呃,可以請教貴姓大名嗎?」
「這個......我不能說。」
女人凜然駁回。
首都電視台新聞部播報中心,每週三晚間九點播出的報導性節目「Nine to Ten」,正值忙亂的播映五小時前。工作人員正忙著編排報導項目,今晚的頭條新聞似乎會落在「中元連假的返鄉潮」這一帶。
盛夏過後能夠企畫報導的,頂多剩下高中棒球賽的爆冷門結果。從春天就搶在季節之前穿上夏威夷衫的赤松,因姓氏被新聞部前輩取了「寶寶」這個綽號(譯註:「寶寶」的日文為「赤坊」,與赤松近似。),是做報導工作第三年的現場執行製作,但他的外型毫無脆弱之感。大學時代擔任橄欖球隊的後補前鋒,曾經在被宿敵明治大學防守陣型拖住的情況下,仍勇猛地單兵達陣,這是他二十五年人生中的驕傲。
「今晚,我真的會被殺。」
女人對於接下來的命運沒有絲毫陰影的言詞聽來益發真實,於是赤松畢業三年肌肉仍健在的厚實胸膛上,倏然滑下汗水。
赤松從椅子站起,一百七十八公分的個子踮起腳尖,想對另一邊桌前的女助理?口奈奈打暗號。
赤松舉起空著的右臂胡亂揮動,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但她毫無所覺。她正對這層樓的工讀生助理擺前輩的譜,確認今晚的進度表。
「......那個,我不知您有何隱情,但您既然感覺到某人的殺意對您造成人身危險,為何找我們這種傳播媒體,而不去報警呢?」
他故意以兜圈子的說話方式拖時間,一邊繼續對奈奈比手勢。
「我......我並不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快點發現!笨蛋!對話都已逼近核心了。赤松暗自咒罵奈奈的狹小視野。這種時候,本該坐在附近負責編輯新聞稿的女孩子,不知是上廁所還是去喝茶了,偏偏也不在位子上。
他在桌上物色有無適當物品,最後抓起一管合成膠水扔了過去,結果正好命中奈奈打薄成羽毛剪的腦袋。好痛!按住腦袋後,她抓起丟來的那管膠水,皺起眉頭四下張望到底是誰幹的。
最後與赤松的視線對上。
「今晚,您可能遭到某人加害,但您不想保護自己,要任由對方擺布嗎?」
赤松一邊假裝搞不清狀況的愚鈍反應,一邊拿黑色簽字筆草草在B4大小的節目單背面寫字。赤松非比尋常的模樣,令奈奈一邊摩挲被膠水打到的腦袋,一邊愕然注視。
「把這TEL錄下!」
連寫國字的時間都沒有,舉起那張紙,赤松以眼神吠吼。
奈奈像裝了彈簧般跳起來行動。白色棉褲搭黑色馬球衫,沒扣鈕釦的胸前露出金鍊子。羽毛剪的短髮,以及鎖骨上掛的金飾,勉強把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看似頑皮小男生的?口奈奈,裝點出這個年紀的女子該有的架勢。她本來是某節目製作公司的派遣人員,身材雖小卻衝勁十足,因此被招攬成了首都電視台新聞部的特約女助理。
她從隨意堆放器材的不鏽鋼架子上一把抓下DAT(Digital Audio Tape)錄音機,檢查帶子與內裝電池後,一陣風似地穿過辦公桌之間,來到赤松的身旁。
奈奈以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把連接錄音機的小麥克風裝在赤松的話筒上。有時觀眾突然打來的電話會提供重要情報,因此播報中心的器材架上放著收音品質良好的DAT,以便隨時皆可採取緊急行動。
「不好意思,是我的理解力太差嗎......能否請您從頭再說一次您打電話的目的?」
今晚,我將會被殺。他想從那句話開始錄音。奈奈按下錄音鍵,戴上耳機確認錄音狀態後,朝赤松頷首。為了用隔壁桌上的電話一起聽女人說話,奈奈按下亮起紅燈的外線鍵,小心翼翼拿起並捂住話筒貼到耳旁。
「是為了錄音吧?」
女人看穿了赤松等人的行動。
「不,我沒那個意思......哎,您說得對。」
赤松老實承認。「這種電話,為了謹慎起見,我們通常都會錄音。但我們不會因此就立刻交給警方當作證據。」
「無所謂。隨便你們要怎麼使用我的聲音。」
女人像要特別強調那個部分似地說。
「我再講一遍。今晚,我將會被殺。請你們親手告發那個殺害我的凶手。我們已約好今晚七點見面。在那之後的一個小時之內,我應該會被殺。」
「我懂了。面對想殺害自己的人,您主動以身作餌,然後我們的攝影機在千鈞一髮之際捕捉到凶手,拍下那個人殺人未遂的瞬間......」
「不是的。我不是要告發他殺人未遂,我要以殺人罪告發他。」
「您的意思,也就是說......」
「我想......被他殺死。」
赤松以近距離與奈奈四目相對。把話筒貼在耳邊的兩人面對這異常事態張口結舌。
「剛才,您提到『他』。」
「......對,他。他本來是我的男友。」
「本來」,從這個過去式瞬間窺見女人的恨意。
「您的男友想殺害您。動機是什麼呢?」
「為了他自己的前途。」
「什麼樣的前途?」
「那個......關於他的身分,我不想提供任何線索。」
「您想告發凶手,卻不肯透露對方的身分?」
「如果知道他的身分,你們一定會放棄拍攝殺人現場的機會,直接阻止他接下來要對我做的事吧?我剛才也講過了,我想被他殺死。我希望他以殺人凶手的身分遭到告發。」
這個女人,腦袋沒問題吧?
「我知道了。那麼能否請您在不提及他的身分來歷下,先說說看為何會被他殺害?」
「不知你是否看過德萊賽的《美國的悲劇》?」
「......我沒看過,但我知道那是什麼故事。」
「若是在日本,大概相當於石川達三的《青春的蹉跎》。」
「那個我也沒看過,但我知道故事內容。我看過電影。」
故事是說一個與千金小姐訂婚的男人,得知之前交往的平民女子有孕後,為了自己的野心,殺害了那個礙事的女子。
「也就是說,您的男友即將與別的女人結婚,他認為,只要您不在這世上就......」
「對,那種典型的男女關係居然真的有,連我自己都很驚訝。」
電話彼端,傳來略帶沙啞的苦笑。
「備用鑰匙放在瓦斯表上。請你們用那個,進入我的住處。」
「您是住公寓嗎?」
「是集合公寓的某一戶。」
「住址呢?」
「現在我還不能說。」
「那麼,我們該如何找到殺人現場?」
「住址會在今晚八點傳真給你們。」
「請等一下。遇害的您要怎麼發傳真?」
「我家的傳真機可以設定時間傳送。我會事先把傳真稿設定好。能否把你們的傳真號碼告訴我?」
落入了女人掌控的對話節奏。赤松報上號碼。女人似乎立刻抄下。
「傳送地點當然不會寫首都電視台的『Nine to Ten』。他殺害我之後,應該會把與他有關的證據清理得乾乾淨淨。與他合拍的照片、他送給我的首飾、他留下來叫我看的艱深書籍......」
女人的聲音忽然哽住了。點點滴滴的回憶。她頭一次流露出情感的破綻。但,她立刻振作起來。「為了讓現場看起來像是強盜殺人,他一定會把屋內翻得亂七八糟,把證據通通帶走。衣櫃深處的珠寶盒裡,有他送給我的首飾,還有與他一同旅行時拍的三本相簿。說不定傳真機上設定的稿子也會被他發現。所以,我會偽裝成給花店的訂貨單,假裝要訂購祝賀用的花束,寫上我的住址與電話。內容大意是說我之前到店內訂了花,至於送花地點已告訴店員『稍後會以傳真通知』。如果我一直沒有寄出傳真,花店或許會再三打電話來詢問送花地點。萬一花店發現無人接聽電話,可能會起疑心。為了讓人以為我還活著,他一定會認為,還是把傳真寄出去比較好。」
事情真的會那麼順利嗎?赤松的腦海閃過這個疑問。
「我已確定下週就要調職到外縣市。我威脅他說後天去向部長辭行時,會把與他的種種全都抖出來,所以對他來說,今晚是最後的機會。」
實在無法理解這種把男人逼到如此地步,故意讓男人對自己產生殺機自取滅亡的女人。
「所以說在您的屍體旁邊,偽裝成花店訂貨單的傳真會啟動,然後我們才知道您的住址,是這樣嗎?」
「對。」
「我們會抱著攝影機急忙趕去。利用瓦斯表上的備用鑰匙進屋一看,您已橫屍屋內。」
「對,應該是。」
「然後您還想叫我們做什麼?」
「我希望你們找出殺死我的男人。」
「怎麼找?」
他不禁失笑,聲音扭曲。「屆時凶手已經把與自己有關的證據,通通從您的住處取走了吧?您和那個男人交往的事,您的同事或友人當中,有人知道嗎?」
「不,我沒和任何人商量過。我們的辦公室戀情無人知道。」
「可是一旦開始調查殺人命案,您的交友關係會被徹底清查。就算是不為人知的交往,警方發現您有男友存在也是早晚的問題。」
「或許吧。」
「這樣的話,我們傳媒能夠獨自做到的畢竟有限。恐怕只能依照警方公布的消息報導。」
「所以,我希望你們在警方開始調查之前就動手。」
「我們哪有那種本事!」赤松不禁扯高嗓門。
「妳未免也太高估我們了。」
「不,我相信以各位的能力一定做得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怎樣才能找出凶手,妳明明知道卻不肯告訴我們。妳想試探我們。」
「不是那樣。我也不知道在失去證據的屋內,你們該怎樣才能比警方更快找出他。」
「妳只要現在說出他的名字就行了。」
「不行。你們一定會阻止他的行動。他不能是殺人未遂,一定要以殺人犯的身分受到懲罰才行。」
堅決的抗拒。強韌的意志。
「......以前,你們不是播出過這樣的節目內容嗎?」
「嘎?」
「大概是四、五年前吧。有個男人的妻子被路上隨機殺人的凶手殺害,男人在監獄前埋伏等候假釋出獄的凶手,就是你們節目去採訪的吧?我記得當時屏氣凝神地看著電視。」
那是赤松還在念大學時候的事。進入首都電視台被分發到新聞部時,他從影帶資料庫借來帶子看過。在「Nine to Ten」的五分鐘特別單元「事件檢證」播出的那段內容,的確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影像。
某個悶熱的夜晚,失業的工人刺殺路過的中年婦女。事後供稱是因熱得睡不著,心情煩悶才犯案,屬於典型的隨機殺人。犯案的工人在六年後假釋出獄。被害者的丈夫是個點心師傅,他決定埋伏等候出獄的工人。關於假釋出獄的日期與時間,就算問警方也不可能告知,於是點心師傅向「Nine to Ten」工作人員尋求協助。關於妻子遇害一事,他想聽凶手親口說一聲抱歉--這就是點心師傅的心願,但工作人員察覺他心裡正懷有強烈的報復念頭。
對於電視台是否要協助報復,新聞部內掀起激烈的爭論,最後在現場執行製作的熱切爭取下獲准採訪。如果點心師傅想對工人做什麼,現場人員已有挺身阻止的心理準備。
採訪小組打聽到工人在府中監獄服刑,三天後的正午將在監護人的帶領下假釋出獄。
當天,點心師傅坐在廂型車後座,盯著府中監獄的後門。喪妻的男人懷中或許藏有利刃。廂型車內瀰漫異樣的緊張感。之後看守所後門走出兩名男子,是監護人與那名工人。點心師傅噴火似的充血雙眼,隔著廂型車的車窗注視凶手。攝影機一直緊盯著他那似乎隨時會拉開車門撲上去的表情。但是,他只是默默目送殺妻仇人離去。監護人與工人經過廂型車前走遠了。點心師傅就像在座椅上生了根似地動也不動。結果,他並未報復。
「我記得那個男人,當時已經準備與某位女性再婚......」
「是的。點心師傅為了與喪妻的過去訣別,渴望親眼確認凶手走上更生之路的模樣。那是他對亡妻的愛情證明,同時也是他自己邁向嶄新人生的一種必經儀式。」
「執行製作對他說:『好了,回家吧。』他以開朗的表情回答:『好......麻煩您了。』那一幕令人印象深刻。採訪小組顯然早自某一刻起就已知道,他的目的不是復仇。那種洞察力,或者說相信人性的心態,讓我很感動。我覺得這真是一個好節目。」
所以你們應該能體會我的心情。攝影機肯定會貼近我這傷痕累累的人......女人如此堅信。
「請告訴我。」
赤松決定換個問題。「妳為什麼會那麼恨他?」
赤松拚命掙扎,試圖盡可能探索女人的內心。
「若你問我為什麼會那麼愛他......我可能還比較說得出來。」
「那也行呀。」
「說來其實很普通。」
「我想聽。」
「他是那種才二十幾歲就有傳聞說他是下任課長人選的幹練業務員。我立刻被他吸引了。起先,我想他也只是逢場作戲......不,事到如今,想必從開始到最後,都只是一場遊戲吧。」
「請繼續說。」為了替女人漸漸內向自省的心情打氣,他催她往下說。
「在幾個人一起喝酒的場合,他隨口問起我的電話號碼,我也隨手把號碼寫在杯墊上......就是那樣隨處可見的平凡開始。請不要抱什麼期待。真的只是很普通的情節。」
「看上女人就不動聲色地隨口問出人家的電話號碼,這我可做不到。我一定會聲音分岔走調。就算問到號碼,肯定也要掙扎很久才敢真的打電話。」
「噢......在電視公司上班的男人,也會這樣嗎?」
「若是做戲劇或綜藝節目的人,或許會比較靈活一點。」
「赤松先生,你現在沒有女朋友嗎?」
接聽電話時赤松報過姓名。女人這是第一次喊出他的姓氏。
「沒有。像我這種滿身臭汗四肢發達的男人,夏天完全沒希望。」
「不會吧......」女人在電話彼端微笑。
奈奈開始擔心錄音帶長度所剩不多。工讀生助理又準備了一台錄音機。
「我剛和他開始交往時,正在看精神科。因為我有一點恐慌症的跡象......」
原來如此,這個女人果然有心理問題啊,赤松暗想。
「可是,開始和他交往,幫他工作後,說來不可思議,我居然可以不靠精神鎮定劑與抗鬱劑,也能度過每一天了。」
「幫他工作......?」
「幫他一起幹壞事。簡而言之......就是盜用公款。他自有他的一套邏輯,說光靠公司認可範圍內的交際費根本爭取不到大生意。我認為很有道理。事實上,這兩年的業務成績的確都是靠他的手腕。我做假帳得來的錢,最後等於是落入他的口袋。當我在帳簿上替他竄改數字時,就會打從心底有種自己切實活著的感受。」
妳根本只是被利用吧--赤松嚥下這句話。
「妳對他提過妳的病嗎?」
「提過。『人生不可能在哪突然中止』,這句話就是他告訴我的。當我突然在公寓的地板上縮成一團渾身發抖時,他會摩挲我的背,陪伴我好幾個小時。多虧有他,我只去醫院就診半年就康復了。我很感激他。只要和我在一起,妳的人生就會不斷通往下一階段......我認為是他這句話拯救了我。」
「既然如此,那妳原諒他不就得了。」
「啊......?」女人似乎很意外。
「既然男人救過妳,縱使他為了與別的女人結婚向妳提出分手,妳也不該有那種念頭讓他殺死妳、變成殺人犯來發洩妳被他拋棄的怨恨。妳不該拿不存在的胎兒當武器,做出那種試探對方的行為。」
面對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像人生諮商解答者般說教的自己似乎有點滑稽。
「是啊......我不知這樣責備過自己多少次。我告訴自己,縱使自己的人生中斷,也不該連他的人生一起奪走。」
「那妳既然都知道......」
赤松設身處地想開導她,但女人卻毅然打斷他的話。「可是,我還是無法原諒他。我打算擠出最後的力氣迎接今晚。再活三小時已是極限了。今晚,當他來我的公寓,我打算這麼說:我和你的關係,為你竄改帳面數字的事,我會一五一十向部長報告。我會從遠處,看著你跌落谷底......然後,我會故意在臉色慘白的他面前放鬆戒心。我會背對他,把穿著無領衫的脖子露出來。我會讓他覺得,只要扭斷這脖子便可保住前程安泰,然後靜待他的雙手襲來。我想這將是一直為生存極度焦慮的我最適當的死法。」
「妳不應該那麼做!」
「我就是要那麼做。今晚是我人生最後的煙火。」
赤松已經把可以勸說的話都說完了。
「最好能夠正面朝上死去。我希望各位的攝影機清楚拍到我的臉孔。但我也許會痛苦掙扎,趴伏在地,說不定無法讓各位看到我的臉。」
「那個不重要。妳誤會我們了。妳以為我們是樂於成為第一發現者、喜孜孜拍攝屍體的人。收到傳真的同時,我會立刻報警。等我們趕到現場時,警方八成已在現場拉起封鎖線。」
「是嗎......真可惜。」
「所以,我們根本不可能比警方更快掌握凶手的線索。」
「至少讓我至死抱有那個期待。」
「請妳說出來,他的姓名。」額頭的汗水流入眼中,刺痛得眼眶含淚。
「今晚八點。請耐心等候。」
「快說出姓名!」
「我不後悔。」
「拜託,妳就說吧!」
「謝謝你肯聽我說話。」
「等一下!」
「永別了。」
「我想見妳!」
「永別了,赤松先生。」
電話掛斷了。
奈奈按掉錄音機的開關。赤松再也忍受不了持續膨脹的寂靜,以講太久電話的嘶啞嗓音說:
「請把副理找來。」
資料來源:MOMO購物中心 - 沒有城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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